京都,音羽山,清水寺。
我和南宫绘羽站在本堂前的清水舞台上。
这里是日本的国宝级胜地,春天樱花烂漫,秋天红叶飞舞,但是现在是冬天,所以这里就少了几分颜色。
从山下上来的这段路上,我们几乎都没有怎么说话,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南宫绘羽也非常沉默,我们之间维持着尴尬的气氛。
当然,我并没有过度责怪她的想法,毕竟她没有造成任何损失,我只需要她同意不再扭转我的时间,让我能够脱离今天,安然迎接明天就好。
这种事果然还是该由我来开口吗。
我咳嗽两声,南宫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,停了下来。
“南宫,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?”
“被,被发现了吗……”
南宫绘羽不敢看我,她尴尬地在胸前食指相对。
“对不起,我知道我自己不该这么做…但我实在是控制不住…”
她深深地向我鞠躬,道歉,态度非常诚恳。
看来犯人的确是她没错了。
“但是,但是我也是为了会长,才会这么做的,所以希望你可以理解我……”
为了我吗?
甚至不惜扭曲我的未来吗?
我实在是无法苟同南宫绘羽的这种想法,仗着对一个人好的名义,就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控制他,这只不过是非常自私,冠冕堂皇的借口。
但我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,因为我怕我的愤怒会伤害到她。
“我还特意请教过小蝶要怎么cosplay来着,还特意找了和漫画里一样的和服和头饰,但是我不太会化妆,所以……也难怪会长你看不出来。”
?
她在说什么?
“我看到会长你在活动室里放了一本畑健二郎的《总之就是非常可爱》,因为之前一直都不知道你看漫画,我还以为你非常喜欢这本漫画呢!我现在cos的可是穿和服的小司哦!”南宫绘羽扶了扶头发上的繁花发饰,脸蛋微红。
漫画?
是那本我在南太平洋群岛的别墅残骸里发现的,唯一能为那段时光作证的东西吗?
南宫绘羽是一个会对细枝末节非常在意的女孩子,这个我早就有所领会,但我没料到她竟然会注意到这么细小的事情。
“谢谢……你穿和服的样子很好看,是我没反应过来。”
南宫绘羽微微一笑,虽然说不出来具体的地方,但我隐隐觉得她很像某个人。
胸前的戒指似乎在发烫,那是一种羞愧的罪恶感。
我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起她。
“会长,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,我是不是让你想起了…对不起。”
“不,这并不是你的错,是我的武装色霸气还不够强。”
又来了。
究竟要到什么时候,我的PTSD才能够痊愈呢?
我反复告诫自己要迈过这段伤痛,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,我必须更加积极。
更重要的是,我觉得缅怀伤痛会让我显得软弱,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。
但是,无论如何自我说服,一旦联想到司徒鸢,想要逃避和想要思念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就会把我的心彻底撕开。
忽然,南宫绘羽从背后抱住我。
“会长,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,但是伤痛就像埋在沙子里的铁钉,即使你用更多的沙子埋住它,总有一天,它还是会冷不防地扎痛你。”
“你对司徒小姐的思念,绝对不是一件软弱的事情……请你不要遗忘她,而是让她以记忆的形式继续活在你的身体里。”
“我……绝对不会影响你对司徒小姐的思念,但是,我想陪伴你,我知道即便是铁钉,也有随着时间风化的那一天。”
她的脑袋贴在我的脊梁上,这些话语通过身体传导到我的心里。
二月的黄昏,她的身体有着不输于夕阳的温暖。
我摸了摸南宫绘羽的手,她的手很冰,在颤抖,大概是和服有些单薄的关系吧。
我慢慢松开南宫绘羽抱住我的手,取出那条她送我的围巾,转身替她围在脖子上。
我希望她能明白我的意思,她一定也能领会。
一颗眼泪,忽然落在我的手上。
“……怎么啦?”
南宫绘羽在哭,黄豆般的眼泪从她的眼睑处滴溜溜地滚落。
她哭得非常委屈,看到她哭得样子,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哀伤都不算什么了。
“因为,因为我觉得会长你很可怜啊!一想到你心里会有多难过,我就感觉好像是自己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人……非常悲伤。”南宫绘羽赶紧用手背擦了擦眼泪。
谢谢你,南宫,你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女孩。
但是,我现在真的没有准备好。
很抱歉,尽管你非常努力地一次次地改变我的时间,但我还是没有办法选择你。
像她这样简单的女孩子,最好的选择,还是不要和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。
等到天外来客作战结束后,我一定会想办法解除她军人的身份,最好再帮她消除记忆,让她回归应有的平静生活。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
南宫绘羽露出让人心疼的坚强微笑。
“会长,我向你保证,这是我最后一次穿和服了,以后我不会这么做了……毕竟我现在也是一名军人呀,我也要有身为军人的自觉,嘿嘿。”
等等。
她在说什么?
我忽然意识到我和南宫的对话根本不在一个宇宙里。
“南宫,我想问一下……你难道没有故意扭曲时间吗?”
“扭曲事件是什么?是奥利奥的新口味吗?”南宫绘羽满脸问号地看着我。
如果不是南宫绘羽的话……那犯人究竟是谁?
但是所有的EVA都可以排除嫌疑,如果嫌疑人并非EVA的话,究竟什么样的东西才有扭曲时间的能力?
在那一瞬间,我听到远处的游客发出尖叫,他们似乎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物。
有什么东西出现了,耳边有蜜蜂翅膀快速振动的“嗡嗡”声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我。
我转过身,一个巨大的,白色骷髅正用它空洞的眼睛盯着我。
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清水舞台的正前方,离得太近了,与我几乎脸贴着脸。
不,这骷髅只不过是一个由白色绒毛组成的图案而已,它是某个巨大物体的一部分。
那东西的翅膀有点像蝴蝶的双翼,但更扁更长,简直可以比拟风力发电机的巨形扇叶。
白色骷髅的眼睛开始发光。
“小心!”
南宫绘羽以惊人的爆发力抱着我从清水舞台上跳了下去,白光击中了红色的木质结构建筑,屹立千年的清水舞台忽然消失,只留下一座光秃秃的山。
令人觉得奇怪的是,这座古建筑看上去并不像是被能量武器轰炸或者烧毁,更像是它未曾出现过似的,它消失的干干净净,连一块木头或者木屑都没有留下。
南宫绘羽变身成EVA01,我出现在驾驶室里,和她一起急速升空。
拉开一段距离后,我才发现那东西的真面貌。
那是一只紫色天蛾。
它有着紫色的纺锤状躯干和扁长的翅膀,表面的白色绒毛形成奇异的纹路,而胸甲处的骷髅就是它最为显目的标志。
它就像《圣经》中出现在蛾摩拉和索多玛的毁灭之虫,代表着湮灭和神怒。
【阿龙上尉!京都清水寺附近出现“天外来客”反应!请立即出击!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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